“股指期貨市場是神仙打架的地方,沒有經驗的人進來都是送財童子。”股指期貨作手許京深吸瞭一口香煙,幽幽地對我說。在北京海淀區一個咖啡館裡,我仔細打量著對面這位剛收完盤趕過來的瘦男人,雖然光線有點昏暗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平靜的語調難掩他內心的興奮,“終於可以大展身手瞭,最近我的資金曲線一直在向上走!”自從股指期貨推出以來許京沒有一天是不幸福的。
股指期貨蜜月
許京是北京一位私募期貨操盤手,也是《紅K線》的作者,如果從1995年入市炒股票開始算起,他迄今為止已經有15年的投機經驗瞭。去年他像對沖基金保爾森那樣借著金融危機在商品期貨中發瞭筆橫財,使自己的資金曲線達到瞭一個頂峰,那時候他每月、每周甚至每天都賺錢,高興得到處請人吃飯。但是對投機者來說,極度幸福的背後往往是蕭條的開始。隨著商品一輪大級別的牛熊轉換的結束,2009年7月份他流暢上升的資金曲線開始出現瞭停頓,甚至還有小幅回調。“鄭商所的品種都不好做,最活潑的白糖也出現跳空缺口瞭,大連期貨交易所的品種變成一潭死水,而上海的期貨品種則跟隨外盤的起落,不規則的跳空缺口成為常態,風險不好控制。”對於商品期貨經歷瞭牛熊之後的迷離行情,許京感到有點無奈。
好在股指期貨終於上市瞭!因為現貨滬深300指數在國內,期貨跳空缺口的影響幾乎沒有,無序震蕩中令人頭痛不已的缺口問題終於煙消雲散。“股指期貨開盤情況極為理想,類似於2002年底2003年初的橡膠交易很活躍,在下午回落的過程中我做瞭空,一手合約產生近6000元浮盈,心情愉快!”在4月16日股指期貨剛上市之時,許京在博客“臨界生存”中不無歡喜地寫道。而後幾天他基本以做空為主,心情也從愉快上升至“有些興奮”甚至亢奮!
“我從來不執著於大撈一票的機會,首要之務是保障資本,其次追求一致性的報酬,然後以一部分的獲利進行較為有風險的交易。”美國著名操盤手維克多?斯波朗迪這段話許京早在十年前就看到過,如今重溫此話他更感到入木三分。他身邊有過短時間把5萬翻到100多萬,又回到4萬的猛人,他自己也有過半年賺10倍又還給市場的經歷,“現在我最多以3成的倉位來做,風險控制比較緊,止損少的時候隻有總資金的0.5%,所以我還能在7、8個月不掙錢並且還有損失情況下和你一起喝茶。”許京笑著調侃說,迷戀攝影的他喜歡用猛虎嗅薔薇來形容交易姿態——激情澎湃的猛虎小心翼翼地靠近美好,在市場變化中隨時改變交易手法。
初試牛刀
現在許京想的是截斷虧損讓利潤奔跑起來,虧損不到1%就砍倉瞭結。然而1995年初入市場炒股票時,他卻是“蠻幹型選手”。“小資金有小資金的玩法,大資金有大資金的玩法。現在我不想把吃到嘴的肥肉再吐回去瞭,但是小的時候你就要拼一下。”如今說到“拼”字時,許京似乎已經沒有太多的沖動瞭。
那時的他可是很能拼的!每天看盤10個小時以上,收盤後要從幾百隻股票裡按照形態、量價關系等指標挑出50隻,然後再精挑細選確定哪隻可以短線進場,哪隻需要中線埋伏。“經常深夜瞭還在打電話交流看法,花費瞭大量時間,那時候我每天隻睡3~4個小時。”回憶十幾年前的生活狀態他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不僅如此,他還熱衷盤後交流,“每個周末我不是在茶館,就是在去茶館的路上。”而現在他每天盤後隻需半個小時就一切搞定。
股市並不總是樂善好施的仙女,在跟莊炒瞭兩年後許京遇到瞭暴倉,他曾經在博客中反復提及此事。1997年他和朋友在中關村開瞭間電腦公司賣筆記本電腦,由於不用及時結清貨款,於是他們拿著這些錢在34元附近買瞭當時的熱門強勢股深科技A,豈料該股稍做上沖後即開始跳水,在投資者的反彈幻想中股價不斷創出新低。“我們的心理防線崩潰瞭,已經沒有瞭思維,隻好把股評的建議作為持股待漲的最後寄托。”其後在著名的“9?23”行情中深科技A見到瞭18,“我們徹底絕望瞭,所有人都在拋,我們也在拋……”
許京和朋友賠光瞭所有的流動資金,還倒欠瞭幾十萬的貨款。“我當時對生不如死這個詞有瞭切身感受。我們隻能幹起瞭皮包公司的營生,四處舉債度日。不久在利好消息刺激下,深科技A隻用瞭10幾個交易日就重返35……”許京回憶道,雖然結局是好萊塢式的,但是經歷瞭這大悲大喜之後,“我感到一種涅槃般再生的快感,仿佛看到瞭佛的拈花微笑。沒想到僧人們所做的千錘百煉的修行,在投機市場中竟然還有爆倉這一快捷法門,可以令你一朝頓悟。”
轉戰期貨
交瞭無數次“學費”頓悟之後,許京不斷地修正自己的投機交易系統,終於可以在股市上持續地盈利瞭。不過再豐盛的宴席也有曲終人散的時候,1999年股票上半年市場在經歷長達近兩年的盤整後迎來瞭“5?19”井噴行情,大盤從1000點附近展開進攻!“我進去時已經晚瞭,那時候股市已經不是賭場瞭,而是博傻行情瞭。”許京對我說。
在眾人的癲狂中,證券公司的電話線永遠繁忙,根本無法打進電話去委托。“行情太猛瞭!經常堵單,根本買不到。不像大戶室有終端交易系統,一按快捷鍵就成交瞭。”沒有辦法,許京隻好在集合競價漲停板追進瞭一汽金杯,結果成交倒是成交瞭,但是當天隻漲瞭1分錢,他立即被套住瞭。後來又買進在逆勢中拒絕下跌的內蒙宏峰,賺瞭40%,這才心裡稍稍平衡。但是“在人傢賺錢的時候我下不進去單,還在牛市高位被套,這真是人生四大悲劇之一啊!”回想當初的操作,許京顯然更認同自己期貨操盤手的身份。
他告訴我說,隻有在大行情來臨時才會參與一下股票市場。他的博文中也顯示其在2006年進場,2007年5700點離場,在2009年初進場,在2009年“7?29”大跌時離場。“我覺得期貨市場更簡單,隻要你確定自己可以承受的風險,來設置你的倉位就可能把風險控制住瞭。”許京坦言,期貨市場並不像投資者想象中的可怕。
在2001年股市重新走熊後,許京就拋棄股票市場進入瞭商品期貨市場,彼時商品期貨市場正迎來新的牛市。“我喜歡波動比較大的市場,在行情突然間變化的時候進場,不管是日線、周線、日內的交易,我都是掐頭去尾去做,但如果一天隻窄幅波動比如20個點,我就有可能止損賠錢呢。”他在股市上積累的盤面感覺、技術分析在期貨市場上派上瞭用場,更重要的是,他開始領悟瞭一些交易之外的哲學、人性的東西,在交易不順的時候他會不停地反思,也會默寫《金剛經》讓心靈復歸平靜。
交易即人生
“你做股票時習慣在跌停時買入,漲停時賣出嗎?商品期貨會放大人性中的缺憾。”許京反問我說。“當然不會瞭!因為我是正常人。”我回答道。但是在他看來,正常人沒有超越人性者不能賺大錢,“投機就要這樣,既要掙錢又不能想著掙錢,達到一種忘我的境界,這比較難。我曾經有段時間也達到過這種狀態,後來就再也沒有過瞭!”他說,他曾經在他位於14樓的辦公室裡忘我地交易,甚至發生的地震也沒有令他停止——太愛這手指敲打鍵盤的聲音瞭,不過這彈奏的都是金錢!
在采訪中,許京給我講到瞭美國偉大作手利佛莫爾,講到瞭麥哲倫基金的彼得?林奇,這兩位著名的投資人前者在其自殺前窮得隻剩1萬美元,後者則在巔峰時退休錯過瞭一波波瀾壯闊的大牛市。“他們其實都是交易手法不能順應變化,而市場惟一不變的就是變化!”許京分析說。在他剛進入商品期貨時,也曾經幹過“滿倉%2B浮盈開倉”試圖以小搏大,“我想光腳不怕穿鞋的,如果你赤貧的話拿5萬塊過來做,可能都被市場打光瞭,也有可能翻到200萬,所以我那時候咬牙切齒地要拼,因為我看到身邊的朋友就是這樣暴富瞭!”他說。
在他2007年的《做個1000%的男人》中也寫道,“我的目標是豐富獲利手段,日內交易、波段、趨勢、套利一起上陣,全市場操作,展盡平生所學,使盈利出現爆炸式的上漲,在盈利的道路上做個1000%的男人。”不過在他後來資金規模做大瞭,也就變瞭。“這種交易模式確實是有人做成瞭,但不可否認的是,這麼做成功的概率很低,這種模式,我現在是不願,將來是不會。”他現在看交易更像是一場馬拉松而不是百米沖刺,前100米的領跑者不一定成為全程的優秀者,甚至都不可能跑完全程。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這10天股指期貨的行情中,他小心翼翼地控制倉位,選擇進場位置,不論多空上都賺到瞭錢。
回歸本我
賺錢不是人生的惟一目的,在漫長的投機馬拉松中,需要用激情對沖交易的苦悶,在實現瞭自我之後,許京開始把眼光轉向本我的滿足。雖然他曾經有機會進入公募基金做經理,但是考慮到公募行業復雜的人脈關系,以及不斷傳出的基金經理英年早逝的消息,他放棄瞭,因為這是一個不願意受到任何束縛的人。
“我現在最新的愛好就是攝影,各種器材我配得很齊全,都快變成器材黨瞭。”談起光圈、構圖、景深來,許京滔滔不絕,周末他經常邀請一幫“色友”去野外爬山拍照,也會去北京大山子798藝術區去采風,偶然還會從攝影或者一直以來愛好的圍棋中有感而發,對期貨市場或者股票市場大發一通感悟。“操盤是個寂寞的事情,以前交流的朋友也很少交流瞭,因為太瞭解瞭,不用問你就知道他要說什麼。現在不一樣瞭,這些圈外的新朋友不會談論投機,我覺得很放松,是比較舒服的一種狀態吧!”許京高興地說。
可我發現,在交談中疲憊的他不斷地抽煙,於是問“抽煙也是緩解壓力的一種方式?”“交易太折磨人瞭。”他揚著手中的未盡的煙頭說。